我不能独自健康 ——与父母共生的“幸存者内疚”_重庆心理咨询|心理医生|婚姻情感心理咨询师【心旅心理咨询中心】

摘要：“幸存者内疚”的心理现象，源于经历了残酷战斗的士兵，面对战友牺牲而自己一人独自存活的愤怒、痛苦及无法摆脱的深深的内疚。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一个人独自存活了下来，而他们牺牲了？！在长程心理咨询中，也有类似的现象，会出现在来访者改变的过程中。自我总是关系中的自我。离开了关系，自我既无法构建也无法存续。因此，来访者在与父母的关系中构建出来的病态的旧的自我，不愿意改变。因为，那似乎意味着抛弃内心（构成自我的客体关系当中）的父母。也就是说，来访者在面临改变（内心旧的、病态的自我）时，内心就会向他提出条件：要么拉着自己的父母一起成长。一起变成新的、健康的自我。要么，来访者宁愿停留在过去的病态心理泥潭中，陪伴着他们（内心及现实）的父母一起挣扎。所以，他们会向咨询师呼出这句名言式的口号：我不能独自健康！但我们无法改变我们的父母，我们能改变的只有自己。治疗僵局由此形成。打破治疗僵局，需要咨询师帮助来访者厘清旧的自我与新的自我的思想是如何混淆在一起；打破治疗僵局，咨询师还需要领悟到来访者把自己的自我与父母的自我绑定在一起的原因，并做起源学的诠释进行干预。

十几年前，笔者的一位来访者A君。经过一段时间的咨询，有了比较大的进步。情绪变得稳定了。然后，当她内心觉察到自己开始趋向好的改变时，却感觉到莫名的恐惧。她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内心激烈冲突，甚至跑到警局，控告自己犯了严重的罪行。当警察询问她犯了什么严重的罪行时，她告诉警察，她谋杀了自我。注意，她并不是精神分裂。警察哭笑不得，把她送回家交给父母监管。
当我们在后面咨询中探索她当时的行为背后的原因时，她告诉我：我不能（抛下父母）独自健康。所以，她要把好的、健康的自我（在内心中）杀死。

L君与我已经进行了四年的咨询。在长程的心理咨询中，在与咨询师建立的关系中，已经构建出了一个新的、健康的自我。但旧的自我与新的自我经常拉扯，让她陷入焦虑与痛苦之中，这构成了我们这个阶段的咨询主题。

在一节咨询中，她也表达与A君类似的：我不能独自健康的想法。

做为独立计划的一个部分，L君准备了一次独立的远程旅行。L君的父母都表现出焦虑和担忧。虽然她之前也独自出国留学过一学期，这次只是在国内的短程旅行。
经过四年的心理咨询，L君已经能很敏锐地觉察父母行为表现背后的心理原因。她感觉到母亲的焦虑是她可以接受的，但父亲的焦虑太过度了，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工作。

咨：你担心你影响了他？
来：对。
我会很有负担。因为我晓得我父母他们的问题，我不能帮他们解决他们自己需要成长的部分。但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激发他们的问题。我觉得我的这次短程旅行，对我的成长是蛮成长的一大步。但我的成长却引发我的爸爸的焦虑与不安。我其实不太想，但我又知道不是我的错。我想变好没有问题。我还是受忍不住地很烦燥。我也有焦虑。因为时间很急。
……
咨：我们讨论一下。为何你要对他们的心理负责？
来：我觉得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嘛。我觉得他状态不好就会用他的焦虑来攻击我时，就会非常影响到我。
……
咨：他影响你吗？这是一个部分，我感觉更多是你在乎你的爸爸。
来：对。
咨：你的无力感在于，你知道你把他没有办法，又想改变他。
来：对
……
咨：你尝试把你与他分开。看看会怎么样？
来：（沉默一会儿）就是我在模拟的过程当中，我一下就想起了。我脑袋里突然浮现出我爸爸失联那一次。他手机没有电了。他妈妈焦虑地找他，在我们这里不停地催。
我现在的感觉是我爸爸比我更像一个未成年人。内心非常地不成熟。包括他应对一些事的能力还不如我。所以，我觉得我会担心。虽然这是他的想法。他可以担心我的安全。他也可以继续焦虑。这是他的事情。但他焦虑，工作也不能好好做。
……
我因为在乎他们。我无法只管自己向前走，会有点愧疚。这是我为何想改变他们。
……

在下一节咨询中，我要求L君对“我不能独自健康”做自由联想并进行起源学上的诠释干预：

来：嗯。我觉得一家人嘛。家人可能目前在我这个地方来理解。有点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同进同退。战友要大家共同面对一个困境。如果我独自健康，就像我们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如果我因为得到了帮助，离开了。他们还要留在那个地方，胆战心惊。就不好。
虽然，我表面上看起来。我不喜欢我的爸爸，也包括妈妈。但其实是我特别在乎他们。
我感觉到我对他们爱更多，他们对我的爱感觉不到，我才会恨他们。我觉得，因为我很在意他们吧，又或者说爱他们。而且，我感觉我之前我与这个世界没有连结，觉得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是我觉得，我的父母不需要我。我对他们不那么重要。因为我在时，他们也分不出什么精力在我的身上。他们也不会给出太多的关注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在不在这个世界上，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很轻易地(做出去死的决定）。
我不知道。或许，独自健康。可能要没有那么在意他们。不然的话。
咨：会有一种幸存者内疚。解释。

来：嗯。我觉得他内心不自洽。所以我觉得一点不快乐。
所以，在这个层面上，他比我惨。虽然看起来，我非常拉胯。在社会价值体系里，我比我父母糟糕。但我现在开始不认同这个标准。我不认为这套标准是对的。我觉得我有在慢慢地形成我自己的标准吧。所以我。虽然我内心也不够健康，但我觉得比他健康一点，内心自洽一点。
……
我不用太多地接受太多的他人的审视与评判。但我爸爸接受的他人的审视与评判比我多很多。
……
我就是觉得，我现在比他与我妈妈过得幸福，会让我有点愧疚。
……
从这一点讲。我爸对我变得越来越健康。我爸会变得非常恐慌。我爸已经能从外面感受到，他的这种恐惧。他的这种焦虑。
……
我就想要逃避，想要远离他。但是，如果我远离他了，我会愧疚。
咨：你担心会远离他了，他会孤独。你宁愿让他拉下水。至少他不孤独？你也不用内疚。
来：我不想。
至少他能自己跳出来。我不必与他一起泡在冰冷的水中。大家都可以去过新生活。
如果他不变，会永远影响我。只要我在意他，他就会刺伤我。如果我不在意他，管他的。因为我变健康了，你恐惧、焦虑。管我什么事，我内心不会有波动。
这是不是一个误区。我在意他就必须与他绑定在一起。如果不在意他了，就不绑定在一起了。
咨：这是误区。如果你在意他，就要在情绪上绑定在一起？
来：我感觉是命运。同生共死。要好大家一起好，要不好大家一起不好。
咨：假如你是你的父亲，会对你的女儿有这种期望吗？要好一起好，要坏一起坏，要死一起死。要烂一起烂？
来：不会。我有小孩的话，我觉得他并不是我的。我只养育他十几年。我从一开始，就做好这个决定。
咨：我知道问题在那里了？是你父母给了你这种感觉。当初，他们没有把你当成独立的个体。你是他们的。所以，你不能离开他们。
来：我觉得是也。所以，我也会有一荣俱荣的感觉。他在外面表现得不好。我也会替他难堪。因为我也是他的一部分。
咨：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其实是你内心认同了你父母认为你不是独立的人的观念。
来：我觉得是过去的我认同的。新的自我不认同。我爸一过来，我那个病人的我就出来了，就认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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